在黄埔军校一期学生中,宋希濂的年龄算是最小的。然而,他升迁的道路却颇为顺畅,深得蒋介石的赏识和信任。或许正是感激于这种“知遇之恩”,宋希濂便甘愿为蒋家王朝尽心卖命。
抗战爆发后,他作为干将之一被选为远征军将领,但因年轻气盛而遭遇挫折,后被调往新疆又立功勋。宋希濂满脑子的“忠君”思想,长期顽固追随蒋介石,并自认是前途远大的青年将领,因而在治理军队、延揽人才、培养干部、控制宣传等方面,颇费心力。不过,他囿于自身局限,看不清历史发展的潮流和大势,侍奉了违逆民心的蒋家王朝,所以必将走入灭亡之道。
年龄最小的“天子门生”
宋希濂又名荫国,是湖南湘乡县谷水溪口人。在他考入黄埔军校之前,只是一个中学生。家庭是一个小康之家,并不算太富裕。他有一个大哥名叫宋仁楚,抗日战争时期当过湖南省武岗县县长。后来因为该县地方势力林拔萃要当县长,就把他撵走,并想在宋归途中把他杀了,幸而当时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二分校正迁往武岗,他得该校主任李明灏之助,才得安全脱险逃离武岗。因此缘故,后来年李明灏曾通过他劝说其弟宋希濂起义,惜事无成。宋希濂还有一个哥哥名叫宋尚鲁,抗战时期在重庆国民党抚恤委员会何键那里当过处长、主任等职。
抗日战争爆发后,宋希濂调升为七十一军军长。不久,国民党蒋介石在东南亚盟军总部的指示下,成立了远征军,派出四个集团军。这四个集团军的总司令都是蒋介石的亲信黄埔第一期学生。宋希濂是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总司令部设在大理圣麓公园。下辖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第六军,军长黄杰。还有三十九师,师长洪行;预备第二师,师长陶晋初。其余另有两游击纵队,司令是杨文榜、董仲篪。这些部队远的已经渡过了怒江,在腾冲、龙陵、潞西(芒市)畹町,紧接高黎贡上和缅甸一带。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部指挥所也推进到了保山,其目标是准备进军缅甸。在滇西以缅甸为进军目标的另一个集团军,则是霍揆彰的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部设在祥云以南的弥渡,作为第二线。
另外在针对越南方面的亦有两个集团军,是杜聿明集团军和关麟徵集团军。他们的部队主要驻在滇南,沿滇越铁路沿线。
这四个集团军,上设一长官司令部,司令长官是卫立煌。卫立煌虽然不是蒋介石的嫡系,但他的资格老,又是上将,还是能孚众望的。其实蒋介石也非常明白,这四个黄埔学生,都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这些人自己也是以“天子门生”自居。他们历来都是直接受蒋介石的指挥,旁人是指挥不动的,所以在他们上面虽设一个顶头上级机关,那也是等于虚设。这个,他们上下彼此明白,心照不宣。因此卫立煌在这职务上,对一些例行公事、命令上画个“行”,倒还可以,如果到紧要关头,恐怕连信都问不到。他们不仅对卫立煌,对龙云也是这样。
远征军进入昆明时,是杜聿明的机械化部队打先锋,一到曲靖,龙云的部队就想抵抗,把国民党部队拒之于云南之外,所以就打响了。当然,以龙云的那些旧式武器,加上那些双枪兵(另一支是鸦片烟枪),哪是杜聿明机械化部队的对手,真如以卵碰石。于是杜军前面用坦克车领路,后边步兵、骑兵紧跟,浩浩荡荡长驱直入地开进了昆明城,把总司令部设在翠湖公园。并且到处派出警戒岗哨,连龙云驻在五华山的省政府也实行了包围监视。龙云当然也敢怒而不敢言。其实蒋介石早就想吞掉龙云,只是无以借口,而且因鞭长莫及力不从心。今天既有此冠冕堂皇入滇的良机,哪有不好好利用的呢?
宋希濂的部队,也是随杜聿明部队之后,经过昆明开到滇西一带的。因此,滇西一带都成了他的防区。龙云经常用汽车派武装部队护卫贩运鸦片烟土,有时被宋希濂部队拦获,龙云派人送来亲笔书信,请他通融发还。宋希濂一怒把信烧了,鸦片烟也全部没收充公。龙云只好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得!但却怀恨在心,种下了后来他怂恿卫立煌千方百计要把宋希濂赶出云南的根由。
宋希濂在大理时,前一时期没有另觅公馆,老婆孩子都住在圣麓公园总司令部二楼上,下面就住着参谋长成刚。参谋处、副官处、军法处都住在外面。成刚是黄埔军校二期毕业的,现在是中将。最早当过三十九师师长和其他一些军职。因为他也是湖南宁乡人,和我是小同乡,加上又都是军校学生,因此,除了上下级关系而外,加上同学同乡关系,所以非常接近。我有一次听成刚说:宋希濂还在昆明时,他老婆怕他有外遇,在外边搞女人,对他管得很严。有一天他很晚才回来,老婆问他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说打扑克去了(当时打扑克是赌钱的,名叫“唆哈”)。他老婆还不信,宋希濂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票子给她说:“你看,我还赢了这么多钱呢!”他老婆一气之下,一把抢过来,扔到炉盆火里烧了。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蒋介石的耳朵里去了。听说蒋介石还骂过他,说:“你老婆把票子都烧了!你们有多少钱?给人家影响多不好啊!”
除了这些小事以外,主要是他自恃是蒋介石的亲信,不把卫立煌放在眼里,这是他之所以最后被调离总司令职务的重要原因。有一次,成刚对我谈起宋希濂为什么会被撤掉总司令而去新疆迪化(现乌鲁木齐)当中央军校第九分校主任的事。据他说,主要是因为卫立煌和他的矛盾。因为卫立煌感到宋希濂完全不听他的指挥,虽然其他三个总司令也是不听他的命令,但比较起来还能表面周旋。加上龙云与宋也有夙怨,更从旁怂恿,使得卫立煌怒不可遏,所以告到蒋介石那里,甚至以辞职归家不干为要挟。蒋介石在这种压力之下,怕引起众怒,才不得不采取把宋希濂调走的办法。
宋希濂自年底被撤掉十一集团军总司令职务以后,即去了四川重庆。总司令由第六军军长黄杰升任,并仍兼第六军军长。宋希濂到达重庆后,在张治中公馆里住了较长一段时间,后来才搬到菜园坝十一集团军办事处。我到年5月底才从昆明去重庆的。见到他以后,他问了我一些情况。我对他说:“我本想马上去新疆的,但因我母亲和妹妹从湖南家乡逃难来重庆,暂时还没安置好,走不了。”
他说:“那你就在重庆先找个工作,照顾你家吧,反正我也不能长在那边。”他就当即给我写了一封信到重庆大坪军官总队少将大队长陈采夫那里;并另外写了一个条子给财务科科长汪香山,叫他发给我五十元,作为生活补助费。还说如果再有困难,再去找他。那时的五十元,在重庆还是可以维持一两口人一月的生活。陈采夫是湖南醴县人,是宋希濂的老部下,看到宋希濂的信以后很欢迎我去。后来因为我一位表姐夫潘华国是青年军二〇一师师长,我就上他那里去了。宋希濂一直在重庆住到秋末冬初,才跟张治中一块去新疆。当时张治中是西北行营主任,因此任命宋希濂以九分校主任兼行营参谋长。
年我离开青年军回到湖南老家以后,一天在《湖南日报》上偶然看到他在宜昌常德之间任十四兵团司令的消息,我就写了一封信给他。他回信叫我去常德。我到常德后,正好又碰上他的叔伯兄弟宋展翔,他和我是军校的同学。我在云南大理任干训团区队长时,他是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部特务营副营长,可以说经常在一起。现在他是十四兵团司令部警卫团副团长。我想利用宋展翔,还有他的随从副官黄海云等一些接近他的人,从旁怂恿宋希濂准备起义。殊知宋希濂却是满脑子的封建道德“忠君”思想,一切说法都没被接受。
湖南和平解放,人民解放军在湖北向宜昌、沙市一带进击,宋希濂乃撤退至恩施。立足未定,又向四川重庆败退。经过重庆时,当时蒋经国适在重庆,他连重庆也不敢进,怕蒋介石要杀他的头,只得偷偷地走江津绕过重庆沿长江西上,还企图与贺国光会合,跟解放军顽抗。可是他刚到金沙江即被人民解放军俘虏。当我在西南军政大学教导总队学习时,大约是年12月底的一天早晨,正值我们集合要去礼堂听课时,忽见有十多个解放军战士押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灰色布面皮里大衣的人。我们回头一看,就认出他是宋希濂。可是他的头低的很厉害,几乎使人看不清他的脸。接着解放军战士要他脱下军帽,把国民党的帽徽摘下时,他坚决不肯,也不肯照相。正在争执未决时,我们的队伍走动了。我们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怎样结局。
宋希濂虽然是追随蒋介石的一个顽固的人,但在客观上他还不能算是一个卑鄙、腐化、危害人民极甚的人。如我在云南大理看到的几件事来说,当时他自认为是中国的青年将领,前途远大,所以在治理军队方面还是严格要求的。在年夏天的一个晚饭后,天还很早,他领着一个卫士到洱海边上去乘凉散步,刚走到海边的村子旁,忽然听到一声枪响,他就叫卫士沿枪声响处去查看。走不多远,就发现是司令部一个士兵持枪打死老百姓的一条狗。
当时他火冒三丈,从卫士身上拔出手枪就把那个打狗的士兵枪毙了。并查明了他的单位,给所属官长予以管教不严的处分。因此,后来部下都不敢做违犯军纪的事。但是当时也有少数一些人背后议论,说他作为一个总司令,不应该自己亲自枪毙人,应该交军法部门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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