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初春,一秒入夏,周末阳光甚好,踏青是必须的。打开APP搜索到了重庆踏青网红地——三板溪湿地公园,距渝中区仅40分钟。再一看,万分惊讶,这竟是我人生的起点。
渝北区玉峰山镇高笋村,是我的老家,在我记事时它还叫做四川省重庆市江北县天堡寨乡高笋村。一个被长江包绕、夹在铁山坪山脉和铜锣山脉中间的小村庄。
在老人们的记忆中,从老家进城,有两条路。一条是水路,从天堡寨步行半天以上,经双溪口(现北京现代重庆工厂和光大时代乳业厂房)至鱼嘴码头,乘船逆流而上到达朝天门;另一条是走山路,经数次转车,翻越铜锣山脉,经两路、红旗河沟进城。但不论哪种方法,进城当天,必须天不亮就出发,如果路上遇到大雾或暴雨,想在日落前进城里,那是万不可能的。
对于我来说,印象最深刻的路是儿时的上学路。从老家到天堡寨乡中心小学校,短短三公里左右的路途,却要走一个半小时。这艰难的上学路,填满了我的整个童年。
每天,迎着山岗远处的第一缕晨光,我和我姐就踏上了上学路。走过自家地坝时,就会纠结,今天是走左边还是走右边?
右边的路有狗,我特怕狗。左边的路没有狗,但要穿过有坟地的竹林,遇到雨天,走在未硬化无石块的泥泞田坎路上,我最爱的白网鞋就要遭殃了。泥水总会从大脚趾的位置开始浸润到我的袜子,鞋子变丑不说,一整天,脚丫都潮湿难受。更可怕的是,稍有不慎,人就会掉进堰塘或者田里。
所以,即便怕狗,大部分时候,我们还是会选择右边路。一上路,我姐便开始给我做心理建设:“你不怕狗,它就会怕你。”可惜,故作镇定并不能缓解我内心的恐惧。即便我再蹑手蹑脚地、再快速地通过狗窝,狗还是会叫。我估摸着,它一定是听到了我咚咚响的心跳。
稳住心跳,我们终于走上了随心镶嵌着石板“大路”。“大路”估计有40厘米宽,小石板铺得高低不平,看上去很“艺术”,但这对小朋友可不太友好,跨度突然增大时,可能会让人滑倒。
“大路”两边都是稻田,弯弯曲曲,上上下下,约两公里后,天堡寨街上的瓦房、公路便呈现在了眼前。公路没有硬化,隔三差五会有车辆拉石子来铺路。但这条路似乎永远也铺不好,刚铺好的路,很快就会被不多的车辆压得寻不见踪迹,剩下两道大约高过小朋友腰线的车胎凹槽。我们只能找公路两边泥和草的交界线,才能稳步前行。
这一路上,滑倒、摔跤是常事,下雨天,很少能遇到屁股墩上没有泥巴“地图”的同学。大家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比谁摔跤的次数多,谁能穿来一双没有泥巴的白网鞋,获胜者会骄傲一整天。而有“地图”的同学要带着“冰”屁股,等待至少两节课的时间。两节课后,外裤干了,内裤也干了,再用手搓一搓,“地图”就没有了。
初中时,我到了邻近乡镇的石船镇渝石中学上学,老家难走的路变成了每周走一次。从天堡寨坐车到龙兴镇,路程只有7公里,要走40分钟。从龙兴镇到石船镇,10多公里的距离,需要1.5-2小时,没有硬化的土路,坑坑洼洼,一路颠簸。窗外即使是不曾见过的风景,也不敢多看一眼,心里想着,别吐就行。每周末往返一次,与晕车抗争一次。
高中我考入了位于沙坪坝的重庆市第一中学校,然而高中的求学路,也是艰难的,不在车上吐几次到不了学校。从天堡寨到龙兴镇,从龙兴镇到石船镇,从石船镇途径关兴、旱土、沙坪到两路镇,从两路镇到红旗河沟,从红旗河沟最后到达沙坪坝。漫漫上学路,朝发夕至。
家乡的路,伴我求学,随我成长,直到送我进入工作岗位。老家也历经数次乡镇拆并,如今并入了渝北区龙兴镇。
网红踏青地三板溪湿地公园位于复盛高铁站附近,离我的老家仅10余公里,这里也曾烙上我儿时玩耍的足印和美好回忆。去公园前,我决定带女儿去铁山坪崖边景观道,为她指一指爸爸的求学路。
从渝中区出发,1小时后我们抵达铁山坪。选择的路径有沪渝高速、绕城高速等等,鱼嘴曾经进城的水路,已不再是家乡人民出行的选项,仅作为游览观光之用。站在儿时遥不可及的高处,俯瞰整个龙兴园区。与现在纵横笔直的现代大道、长安大道、两江大道和福生大道相比,那曾经的路途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呜--呜--”吃过午饭,女儿问我船笛声从哪里来,什么时候能找到它?我们在两江大道上行车20分钟后,她就看到了停靠在鱼嘴果园港码头,那即将起航的轮船。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zyzl/280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