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部家谱都是一个家族的历史,是几代人点滴的记录,一个家族一代老人的羁绊。本文系年红安县三元堂藏版记载的《明大成谱序》,整理刊发,以便交流。
自五宗九两之礼不行天下,后世凡通都大邑之间,号称钜室,而能仅谱其家者不多得矣。若进而能谱其族者则尤鲜焉,况推及天下同源异流者哉!能推及天下同源异流,必其心之仁、志之远、力之健而学问之充博也。
今圻邑庠生陈绍裔,一旦思矫世俗之习,溯本穷源,合陈姓而一之,其固有大功于陈氏矣。遂使千万世之下,步尘蹈迹,伦理得以不泯,昭穆得以常明,维持名教,于诚心真切之地,又谁之功耶。此予所得于俄闻创见而不容以辞其请也。
按陈之氏本妫姓,出于胡公满,受武王之封于陈,世举虞帝之祀。传至闵公越为楚所并,子孙因国为氏。赢秦之季,有曰平者,即越十世孙也,家于武阳户牖,与张子房同为汉髙帝谋臣,封侯拜相,光显天下。
元帝时,有讳汤者,又以平六代孙,拜西城副校尉,奉使外方,诛斩郅支单于及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余级,功上,赐爵关内侯,于平有光。汤之后,移家颍川,七传而生文范先生,实以节义风四方至。有谓曰:甘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厥子六,皆贤,而元方、季方为最,世称难兄难弟。殆本诸此,自是颍川之陈益著,二方之子孙益茂,显于魏丕,播于晋,大于宋、齐、梁之间。如大司空群,尚书仆射泰,至讳逵而迁长城者,皆元方之后也。髙源太守闰、魏主薄,谈至为福建节度使,曰迈而迁莆田者,皆季方之后也。
季方之后居莆为多,泉、福、建安之境次之。宋、元间罕有会者,故其派无稽焉。长城自逵之后十一世生武帝霸先,继梁而有天下。传五世,凡三十三年。故当时膏腴之地,多为陈氏所居。
有曰新安者,则伯因之受封,而其后移家绩溪。若旌得昌溪、霞溪、陈村、古山径之云岑、昌化义干,类皆绩溪之分派也。
有曰宜都者,则叔明之受封,而其后移家九江德安,若宁州、武宁、兴国、大治、圻阳、安义、高安、南昌、靖安、建昌、丰城、瑞昌、奉新、武昌,类德安之分派也。
有曰湘东者,则叔平之受封,而其后移家歙之黄墩。若乐平、临怀、定海、永嘉、昆山、金华、灵壁,类皆黄墩之分派也。
有曰义阳者,则叔达之受封,而其后移家玉山隐浆,若干溪口、大门里、弋阳、荣锦坊、德兴之陈。源暖川齐村,止钱、沙溪,类皆隐浆之分派也。
仁受封于庐陵,而安陆,新昌、大姑、信丰、新田、宁州、杉市、宣城、长安诸派皆祖之。允受封吴兴,而平湖、延津、嘉兴、东阳、义乌、连市、海盐、下浦,诸派皆祖之。
庄受封于会稽,而凤阳、涂山、广德苦竹墩、台州状元塘,诸派皆祖之。
献受封于河南,而原武、凝陵、祥符、临颖、新郑,诸派皆祖之。
俨受封于浔阳,而安仁、太原陈营、南河、鄱阳南村、贵溪、永丰诸派皆祖之。
虞受封于武昌,而江夏、金沙、竹牌、团风、荆、襄,诸派皆祖之。若赭山、山阴、遂昌、奉化、乌城、无锡、常镇之派,则自恬王于钱塘,俭王于南安始也。鄱阳大园、南昌石桥、进贤、罗岑、湖南之派,则自山王于鄱阳,谟王于巴东始也。至于西川东门,又由太子深避隋所迁,而其后亦有家,保凝新井而卒。宏大家声于三尧者,又有英烈大夫轶于唐,乾符三年十月初三奉封天下兵马副元帅,统领人马一百八十万,同男广、度二公,随征到歙州。黄墩巢败,复追至饶郡浮梁州,驻营守御。
乾符九年四月,与黄巢敌战,终忠于浮。墓葬三里滩,立庙浮北,居民享祀。因家浮梁仓岭而居焉,亦有宦游江浙,爱其山川佳胜而家桐庐,如观察使轻者,若重庆南川、鄱阳礼城、婺原霍口,则托始于新井。而派分子析,如乐之城南、婺之金阐、五风、沙源,又或有自礼城、自霍品者也。
祁之竹源,休之陈村,浮之列京下连镇市,则肇迹于盐仓岭。而溪殊径别,如祈西方村、程村,潘溪、宣化、崇善,棕榈谷木如建德小梅、青阳、湾里,休之冰潭、潜埠、落乌。歙之兹孝坊太平之西乡,又或有自竹源,自陈村者也。义门一派分迁尤多,同爨三千余口,析烟二百多支,近则德化、湖口、星子、彭泽,远则圻阳、黄梅、广济、桐城、宿松、吉安、临江、暨夫、西岗、柏山、长太、白成、东源等庄历历可考,其余或出彼入此,或入彼出此,殆如断丝散绳,诚不可以头绪计也。
唐天成间,有讳天麒、讳万镒数君子者,一倡是会,于时而相从者三百余支,继之以宋开庆,则得半焉。继之以元至正,则又半焉。自后各望其地,各宗其谱,虽有咫尽之地,而有秦越之分。回视古人家天下之心,殆霄壤矣。今观陈君之为是也,岂真家天下云乎哉。盖欲拔夫,漓浇之俗,挽回敦朴之风,使族人各自其身。推及其父,自其父推及于其祖,自其祖推及其曾祖,自曾祖推及其髙祖,又自高祖而推及于无穷焉。则同吾身者,同吾父者,同吾祖者,同吾曾祖并髙祖者,同吾世分祖者,虽有亲有疏,有远有近,有贫有贱,有贵有富,有智有愚,有贤有不肖;自祖宗视之,则皆子孙也?何有亲疏、远近、贫贱、富贵、智愚、贤不肖之分哉。无亲疏、远近、贫富、贵贱、智愚,贤不肖之分,则亲之于疏,思何如而敦睦之;近之于远,思何如而时会之;富之于贫,思何如而周恤之;贵之于贱,思何如而维持之;智之于愚,贤之于不肖,思何如而劝勉之。但见好恶相同,忧乐相告,音问相通,声势相倚,纲纪相扶,有无相济,出入相友,过相揖,德业相劝,过失相规,农末相资,商贾相合,火水盗贼相顾,疾病患难相恤,婚姻死丧相助。强不凌乎弱,众不暴乎寡,大不欺乎小;一宗之中,和气周流,仁风滂沛;上无愧于祖宗,次无愧于大家,亦无愧斯谱矣。
善载,陈君之为是也。然其辑谱说,表世系,叙节略,写遗像,即所谓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或者指为无益之举,此不知谱者也。乌足为陈君议哉!故曰能推及天下同源异流,必其心之仁、志之远、力之健而学问之充博也。
嗟夫,举万钧之重,必乌获而后能;游千里之渊,必津人而后可。胜斯任者,固知在斯人也。然谱学失传久矣,感发而兴起者亦多也。求如是谱光明正大,简切真实而易观者,盖寥寥焉。余是以知陈君为经纶之手,而是谱信哉为大成也。故并陈之,以为将来者劝。
明嘉靖六年丁亥冬十月,南京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新建伯王守仁阳明山撰。
注:义门陈姓历史资料简编第一辑第83页,葛店南桥庄孝义堂谱有近似此文,大部份相同,个别地方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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