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中国蓝新闻
在开化县大溪边乡阳坑口自然村南面约一公里处的西岩山上,有一座始建于宋代的古代书院,距今已有近年历史了。现今,西岩山上的古代崇文书院遗址,是开化县第一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之一。根据光绪《开化县志》记载,崇文书院是宋景定三年()由开化进士、明道书院山长余坦所建。清咸丰辛酉年(年),大溪边乡阳坑口村教谕余锡麟与乡里善士共同集资重修了该书院。宋南渡时期,颇具影响力的开化诗人、秘书少监程俱,曾隐居于此,结庐读书,传为佳话。
▲刊在《开化县志》上的崇文书院
烟云古洞藏天地
清晨,西岩山被金色的太阳照耀着,薄雾渐渐淡去,可见山上树木葱笼,野花簇簇。趟过一条山峦间的小溪水,走过一条细长的田间小道,再沿着陡峭的山路攀爬了约摸十五分钟,就来到了西岩山上的崇文书院遗址。也许是如今行人稀少的缘故,山路已经长满了蔓草、荆棘。爬上山势险峻突兀的西岩山,在野竹、杂树的簇拥下,古代崇文书院旧墙址依然清晰可辨。
在西岩山的拦腰之处,峭壁悬崖间有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内云烟飘飘,仙气袅袅。时有黑色蝙蝠拍翅横飞,又有一面岩壁笔直倾斜而下,颇为神奇。当弯腰进得洞内,数十步之际竟然别开生面,乃洞中有洞,一股清凉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溶洞高约20米,宽有数十平方,可容纳百余人。洞中央的岩壁有一缕清泉摩空垂泻,叮咚之声清脆入耳,更增添了西岩洞的空灵与幽静之感。
▲西岩洞洞内
据民国三十八年《开化县志稿》记载:“西岩洞,县北六十里,高十余仞,广倍之。洞顶有清泉一线,溅滴不绝。左侧有小口,光自内出。屈身可进,数十步别开一境,深五丈余,举首有天可窥。少监程俱曾隐此。”
清咸丰辛酉年亲历书院修建过程的大溪边乡阳坑口村教谕余锡麟,在其撰写的《崇文书院记》里记载:“攀条而上,至洞所,豁然开朗,堂阶宛然,上有自然天井,可仰窥星斗。外洞高旷,可容百数十人。崖顶钟乳凝结,状若游龙,头角嶷然。舌端清泉一缕,摩空下泻,铿锵成韵。”可见建于西岩洞内的古代崇文书院,环境颇为幽静。又因通达书院须登“石梯三百余级”,故“无市井之喧,有泉石之胜。真群居讲学,遁迹著述之所。”
站在古代崇文书院遗址上,可见书院现在已经完全圮废了。昔日埋头苦读、著述的儒生和先贤亦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是,从遗迹遗址来看,这座紧贴崖壁、顺着山势在峭壁上垒建起来的崇文书院,在当时是多么得气派和恢宏。那些至今还痕迹犹存、手足残缺不全的石桌、石凳,那些用白色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依旧粒粒清晰,它们似乎仍在神秘的西岩洞,默默地诉说着崇文书院过往的辉煌。
一座悬在峭壁上的古代书院
大溪边乡位于开化县的东北部。阳坑口村因地处山南、地势开阳,遂取名“阳坑”。从历史上的地理位置来看,阳坑口村刚好处在村头溪和阳溪的交汇点上。同时,阳坑口村也是遂(遂安)开(开化)古道上的一个必经之地,是古代开化连接遂安即遂开古道上的一个重要交通节点。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阳坑口村自古就交通便捷、信息交汇频繁,人员汇集、思想交融,儒风昌盛。
九百多年前的北宋,已然出仕七年的秘书少监程俱,终因上书议论时政,且是当时朝廷最强烈的主战派成员之一,而遭革职。程俱黯然离场的时候,才刚满二十五岁。在外辗转了两年,这位厌倦了宦海漂泊的年轻人,终于回到了家乡开化,但因父亲早逝,又旁无兄弟,程俱便来到大溪边乡阳坑口村,以探望其姑母为由,借住了下来。后因被西岩山的幽静环境吸引,遂留下来在西岩洞内结庐隐居、读书著述。
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里,就不得不常与青灯古籍作伴,程俱的内心是苦闷的。然而年轻时遭遇挫折,却并非坏事。在隐居西岩山洞的岁月里,程俱熟读诗书古籍,潜心儒家经典研究,著述颇丰,他的《北山小集》四十卷、《麟台故事》五卷,不但被《四库全书》收录保存,而且也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国家图书馆馆藏资料之一。在一百余年后,程俱仍然还被他的老乡——大溪边乡乡贤余坦所追慕。
余坦,字履道,号山英,宋代开化进士,授明道书院山长。在民国十二年《罗蔓余氏宗谱》和《宋代余姓进士考》里,余坦是南宋开庆元年(年)的浙江开化籍进士。他出生于开化县大溪边乡芳山“世有令德,诗书礼乐相传不朽”的著名余氏家族,北宋末年芳山余氏家族曾高中进士十五位,而余坦则位列家族高中进士排名的第十三位。
在余坦登科之际,正是宋朝颓象四露之时。他胸怀家国理想抱负,却终因朝廷时局动荡而又不甘于屈就明道书院山长一职,愤而辞官。回到原籍大溪边乡阳坑口村,在先贤程俱隐居之地西岩山西岩洞的峭壁悬崖之上,集资创建了崇文书院。他还在书院设立遗经阁,并延请理学名师,坐塾讲道。
现在人们所能见到的崇文书院遗址,是清咸丰年间重修后留下的。作为书院重新修建的亲历者,开化又一位读书人余锡麟在《崇文书院记》里说,清咸丰辛酉年()秋,受太平天国之乱,大溪边乡一带“邑民涂炭,老成俊彦多凋残,里人士气大挫”,乡民感伤“文教寝衰”,思“建造书院。”但终因缺钱少地而作罢。
▲崇文书院墙基遗址
那年时值重阳,余锡麟归乡省亲,路过阳溪口,一位樵夫指引着他远眺西岩山。只见悬崖峭壁之间有一石洞,吞云吐雾,气势壮观。洞前有半亩荒地,岩麓小溪带水,颇为幽雅。于是他回村便与村里善士状其境。而善士曰:“吾辈觅地未得,如先生言,毋乃可作书院基呼?”皆曰:“喜得善地”。之后,在余锡麟和善士的张罗之下,沿村各户百姓余氏、方氏、胡氏等纷纷捐钱购地,鸠工择木,登山拓基,高砌石城数层,悬石梯三百余级,形如蜒折,直接青霄。过不了多久,一座悬于西岩山峭壁之上的崇文书院,就修造起来了。
儒风之盛拂及近千年
清咸丰辛酉年(),余锡麟在《崇文书院记》里这样描述修葺一新的崇文书院:“大建院宇于岩洞门前,共分两层,上祀文昌及唐宋诸名儒,中启讲堂,旁开学舍。阶庭宏敞,安置诸生童砚席,东西廊、楼、阁,开窗凭眺四景,旁及厨湢等无不具备。共计二十余间,费金二千二百两有奇,并捐田三十九亩有奇,为修书院延师膏火费。”
崇文书院经重修后开学当日,当时的开化知县汪学橙、徐名立,均先后祥请府道“额以扶持”。清同治年间,县令汤肇熙还专程来到西岩山崇文书院巡视,并撰写了一副对联:“可阶而升,可见为书次第者;乐善不倦,乐得英才教育之。”并题诗一首:“笠履秋郊得得行,天然小墅旁岩成。云烟古洞藏何处,猿鹤空山怨有情。于此婆娑宜老子,好将讲诵诏诸生。年来尚记儿时事,灯火三更月五更。”
书院修成之际,正值战火如荼之时。太平军与清军在开化境内的激烈交战,使得时势极为颠沛。在财力维艰的情势之下,崇文书院还能顺利地修缮一新,这是一桩多么令人高兴的美事。余锡麟掌管书院的教学之事很多年。他窃窃地希望,在崇文书院就读的乡野学子,都能“文境之辟犹如山境之辟,文境之崇犹如山境之崇”,崇文书院能“始也由闾里(乡村)而进为学校之秀,继也由学校而进为邦家之光焉。”
▲西岩洞出口
余锡麟在《崇文书院记》里还说:“县学(学宫)专为青衿之设,而未及童蒙,书院所以补学校之缺也。”唐宋后,自京师而至省、至郡、至邑,皆有书院,但闾里(乡村)建有书院,这在当时还是“很罕见的”。由此,开化的儒风之盛,亦可窥一斑。
回望历史,宋高宗南渡后,孔子第四十八世嫡孙孔端友,置孔氏家庙于衢州。于是,儒学大师们亦都纷纷南下,聚集衢州、聚集开化。随着朱、吕等理学大师们相继群萃于开化“包山书院”,一时间,开化的士林如沐春风。在这弹丸之城,亦诞生了23所书院和名进士,儒林之盛拂及近千年。
在开化的历史上,曾涌现出了诸如“双竹园义学”“华埠七虎堂”“霞山书舍”“一峰书院”“屏山书院”“西川书院”“杨梅垅书院”等一大批古代的乡村书院。这些书院大多由乡民自发集资而建,它们有自己的学室和教材,有的还置办了学田收租充当经费。这些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的乡村书院,有的能资助贫困的乡野儿童免费读书,有的则纯粹是为探求学术见地,但同时它们还肩负着训诫子孙、教化一方的责任。即使在千年之后的今天,它们亦犹如崇文书院一样,虽历经岁月沧海只剩下一片荒芜,然而萌发自乡野的那股崇文厚学之风,却早已深深根植于开化乡民的血脉里,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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